每月專欄
2023-02-08
李全順 : 2023-2月全球經濟趨勢追蹤與預測 -【停滯工資為日本經濟潛伏更大的風險】
援引OECD經合組織的統計數據，日本工人1991年的平均年薪約為37866美元，2021年則為39711美元，漲幅不到5%，遠遠低於法國、德國等G7集團經濟體。但與世界大部分國家和地區一樣，日本當前正面臨嚴重的通貨膨脹問題。截至2022年12月，日本的CPI核心消費價格指數同比上漲4%，這個數字雖然遠低於美國和歐洲，卻是日本近41年來的最高水準。
由於日本工人的工資已經30多年沒有增長，日益走高的通貨膨脹意味著日本民眾的實際工資正在迅速下降。日本工資的停滯涉及多方面原因，其中之一就是日本經濟持續幾十年的通貨緊縮。在過去20多年裡，日本的物價幾乎沒有任何膨脹，消費者的錢包不會受到衝擊，因此也不會要求更高的工資。但隨著日本陷入通貨膨脹，這一想法可能會產生變化。在物價持續走高的當下，日本民眾可能會對停滯的工資提出抱怨。
影響日本工資水準的另一個原因則是其滯後的勞動生產率，按工人每小時工作產出的GDP計算，日本的產出要低於OECD經合組織的平均水準，這可能是日本工資保持不變的最大原因。一般來說，工資和生產率是齊頭並進的。當生產率提高時，企業的表現會更好，從而能提供更高的工資。日本存在著嚴重的人口老齡化現象，這不僅會改變人們的工作方式，往往也等同於生產率和工資水準的下降。
在2021年，日本總勞動力中有近40%從事兼職或不定時工作，較1990年20%的比例呈現明顯增長，隨著這些非正規工人的比例上升，平均工資當然會保持在較低的水準，因為他們掙得更少。日本特殊的『工作文化』也對工資的停滯產生一定影響，日本許多企業採用『終身雇傭制』，為了保障經濟困難時期的就業，這些公司的加薪動作會非常謹慎。
由於通膨問題難以解決，停滯的工資已經給日本經濟帶來更大的風險。日本首相岸田文雄於一月份警告說，如果工資增長繼續落後於物價上漲，日本經濟將面臨滯脹風險。他敦促日本企業將工資提高到高於通貨膨脹的水準。
目前岸田政府的核心目標是保證工資每年提高3%。一名日本政府發言人透露，新的經濟政策將擴大對工資增長的支持，並與提高生產率的舉措相結合。厚生勞動省的官員則宣稱，當局計畫在今年6月份之前為日本企業推出相應的指導方針。與此同時，日本工會總聯合會也計畫與多家日本公司管理層談判，要求加薪5%。該機構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日本工人的工資在全球範圍內處於較低水準，此舉旨在幫助日本民眾應對物價上漲。
在各界的壓力之下，一些日本公司已經開始採取行動。知名服裝品牌Uniqlo優衣庫已在上月宣佈，將為日本員工加薪40%。英國路透社1月的一項調查也顯示，超過一半的日本大公司計畫在今年提高工資。如果日本一些大型公司提高了工資，哪怕只是為了保持競爭力，其他很多公司也都會效仿。許多公司都在觀察其他企業的做法。
日元匯率在2022年Q4一度跌破150日元兌換1美元大關，創下32年以來新低。日元貶值的主因是FED升息而日本央行仍堅持超寬鬆貨幣政策，導致美日利差不斷擴大。日元持續貶值，對日本經濟產生直接的負面影響。
雖然汽車、醫藥、精密儀器等出口導向型企業因日元貶值而增加匯兌收益，訪日遊客及電商交易的增加也帶動日本零售業銷售額增長，但對於能源資源嚴重依賴進口的日本經濟整體而言，原油進口價格大幅上漲會拖累經濟增長，尤其占其GDP六成左右的內需將遭受衝擊。日元貶值還將導致日本雇用國外優質勞動力的能力下降，這對於老齡化、勞動力短缺的日本社會無疑是雪上加霜。
俄烏戰爭爆發以後，日本的通膨率相較於歐美明顯要低，但也來到了3%。雖然不及歐美，2022年8月的數字仍然創下近八年來最快的年度增長速度，且核心通膨率已經連續5個月超過日銀2%的目標。2022年以來的物價高漲是成本推動型通膨，FED升息推動的日元貶值加強了這一趨勢。但扣除生鮮食品和能源外的消費者物價指數和除食品和能源外的CPI消費者物價指數，並未突破2%。
儘管日本2022年度的通膨率超過2%，但市場預測2023和2024年恐將回調下降到1%左右。因此，與其說日本經濟景氣有所好轉，不如說經濟仍不景氣，尤其是考慮到薪資增長預期未跟上，這時日本央行若收緊銀根反而會加重借貸成本，企業融資更為困難，營收減少，工資增長和私人家庭擴大消費預期亦難以實現。
與其說日銀不願退出量化寬鬆，不如說是不能退出，陷入了即使日元大幅貶值、資源價格推高物價也不能退出量化寬鬆的兩難局面。繼續量化寬鬆，則日元匯率在貨幣政策分化的格局下繼續暴跌，物價繼續上漲；收緊銀根，則日本經濟可能進一步衰退。儘管不會改變貨幣寬鬆政策，但日銀和財務省想要的是需求回暖帶動的溫和通膨，因此也不希望日元匯率急劇下跌、擾亂日本國內經濟復甦步伐。
首相岸田提出了2023年6月前公佈提高勞動力市場流動性指導方針的時間計畫。在此之前，繼續量化寬鬆和財政紓困仍可以被視為在為經濟增長和結構改革爭取時間。參院選舉後直到2025年夏季參院選舉之前，日本沒有大型國政選舉，岸田將有『黃金三年』的施政時間。岸田如何對沖海對面來自FED的滔滔巨浪，平穩退出安倍經濟學遺產，並在這一系列挑戰面前平衡政治派系與民生需求，從而為必須的經濟結構改革爭取時間和社會基礎，擺在岸田文雄面前的任務，仍異常艱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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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日本工人的工資已經30多年沒有增長，日益走高的通貨膨脹意味著日本民眾的實際工資正在迅速下降。日本工資的停滯涉及多方面原因，其中之一就是日本經濟持續幾十年的通貨緊縮。在過去20多年裡，日本的物價幾乎沒有任何膨脹，消費者的錢包不會受到衝擊，因此也不會要求更高的工資。但隨著日本陷入通貨膨脹，這一想法可能會產生變化。在物價持續走高的當下，日本民眾可能會對停滯的工資提出抱怨。
影響日本工資水準的另一個原因則是其滯後的勞動生產率，按工人每小時工作產出的GDP計算，日本的產出要低於OECD經合組織的平均水準，這可能是日本工資保持不變的最大原因。一般來說，工資和生產率是齊頭並進的。當生產率提高時，企業的表現會更好，從而能提供更高的工資。日本存在著嚴重的人口老齡化現象，這不僅會改變人們的工作方式，往往也等同於生產率和工資水準的下降。
在2021年，日本總勞動力中有近40%從事兼職或不定時工作，較1990年20%的比例呈現明顯增長，隨著這些非正規工人的比例上升，平均工資當然會保持在較低的水準，因為他們掙得更少。日本特殊的『工作文化』也對工資的停滯產生一定影響，日本許多企業採用『終身雇傭制』，為了保障經濟困難時期的就業，這些公司的加薪動作會非常謹慎。
由於通膨問題難以解決，停滯的工資已經給日本經濟帶來更大的風險。日本首相岸田文雄於一月份警告說，如果工資增長繼續落後於物價上漲，日本經濟將面臨滯脹風險。他敦促日本企業將工資提高到高於通貨膨脹的水準。
目前岸田政府的核心目標是保證工資每年提高3%。一名日本政府發言人透露，新的經濟政策將擴大對工資增長的支持，並與提高生產率的舉措相結合。厚生勞動省的官員則宣稱，當局計畫在今年6月份之前為日本企業推出相應的指導方針。與此同時，日本工會總聯合會也計畫與多家日本公司管理層談判，要求加薪5%。該機構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日本工人的工資在全球範圍內處於較低水準，此舉旨在幫助日本民眾應對物價上漲。
在各界的壓力之下，一些日本公司已經開始採取行動。知名服裝品牌Uniqlo優衣庫已在上月宣佈，將為日本員工加薪40%。英國路透社1月的一項調查也顯示，超過一半的日本大公司計畫在今年提高工資。如果日本一些大型公司提高了工資，哪怕只是為了保持競爭力，其他很多公司也都會效仿。許多公司都在觀察其他企業的做法。
日元匯率在2022年Q4一度跌破150日元兌換1美元大關，創下32年以來新低。日元貶值的主因是FED升息而日本央行仍堅持超寬鬆貨幣政策，導致美日利差不斷擴大。日元持續貶值，對日本經濟產生直接的負面影響。
雖然汽車、醫藥、精密儀器等出口導向型企業因日元貶值而增加匯兌收益，訪日遊客及電商交易的增加也帶動日本零售業銷售額增長，但對於能源資源嚴重依賴進口的日本經濟整體而言，原油進口價格大幅上漲會拖累經濟增長，尤其占其GDP六成左右的內需將遭受衝擊。日元貶值還將導致日本雇用國外優質勞動力的能力下降，這對於老齡化、勞動力短缺的日本社會無疑是雪上加霜。
俄烏戰爭爆發以後，日本的通膨率相較於歐美明顯要低，但也來到了3%。雖然不及歐美，2022年8月的數字仍然創下近八年來最快的年度增長速度，且核心通膨率已經連續5個月超過日銀2%的目標。2022年以來的物價高漲是成本推動型通膨，FED升息推動的日元貶值加強了這一趨勢。但扣除生鮮食品和能源外的消費者物價指數和除食品和能源外的CPI消費者物價指數，並未突破2%。
儘管日本2022年度的通膨率超過2%，但市場預測2023和2024年恐將回調下降到1%左右。因此，與其說日本經濟景氣有所好轉，不如說經濟仍不景氣，尤其是考慮到薪資增長預期未跟上，這時日本央行若收緊銀根反而會加重借貸成本，企業融資更為困難，營收減少，工資增長和私人家庭擴大消費預期亦難以實現。
與其說日銀不願退出量化寬鬆，不如說是不能退出，陷入了即使日元大幅貶值、資源價格推高物價也不能退出量化寬鬆的兩難局面。繼續量化寬鬆，則日元匯率在貨幣政策分化的格局下繼續暴跌，物價繼續上漲；收緊銀根，則日本經濟可能進一步衰退。儘管不會改變貨幣寬鬆政策，但日銀和財務省想要的是需求回暖帶動的溫和通膨，因此也不希望日元匯率急劇下跌、擾亂日本國內經濟復甦步伐。
首相岸田提出了2023年6月前公佈提高勞動力市場流動性指導方針的時間計畫。在此之前，繼續量化寬鬆和財政紓困仍可以被視為在為經濟增長和結構改革爭取時間。參院選舉後直到2025年夏季參院選舉之前，日本沒有大型國政選舉，岸田將有『黃金三年』的施政時間。岸田如何對沖海對面來自FED的滔滔巨浪，平穩退出安倍經濟學遺產，並在這一系列挑戰面前平衡政治派系與民生需求，從而為必須的經濟結構改革爭取時間和社會基礎，擺在岸田文雄面前的任務，仍異常艱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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